连环画家画树
今冬,有朋友从北方回来,由气候闲谈到树,笑曰:“那哪里是树,完全是木头桩桩。”我不由得突然记得山东画家陈全胜笔下的树,哪怕是江南的故事,也多是老干铁枝,直刺天空,不著一片叶子。山东是秦始皇和曹操东临大海的地方,在我的眼里依然是凛冽的北方,冬之树也是光秃秃的“木头桩桩”吧。但是,陈全胜的笔墨间多了几分兹涧,老干铁枝也就有了湿漉漉的气息,有了江南的味道。
去春,我曾与朋友偕半游江南,春树新发,嫩绿点点,正如江苏画家胡博综笔下之树,以点代叶,繁盛葱茏,风情万种。我记不确切《要是我当县长》讲的是北方的故事还是南方的了,印象中是北方的吧,但树依旧的树叶繁茂。只是笔墨苦涩,颇有几分北方的喜形干裂、苍凉,也就有了北方的气派。
雪中之树,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徐正平的《火并王伦》无论是洗练老辣的枯墨勾画满天飞雪中盘龙舞爪的横干斜枝,还是奔放不羁的醋墨勾画积雪满身合抱粗的千年古木,在苍茫的天地之间,显得愤怒而倔强,恰是那林冲一身的忠勇孤愤。
“新疆是个好地方,一年四季吃葡萄”。这是从小就能熟唱的歌曲。四川画家叶毓中在新疆工作了十几年,他的连环画中的树,总是叶大枝细,颇似葡萄的藤蔓。后来叶毓中的画删繁就简,但是树加藤蔓的造型依然清晰可见。
“天府之国”,人杰地灵,民间装饰艺术源远流长。另一位四种画家徐恒瑜善用装饰手法画树,枝、叶,干均以符号代之,虚中寓实,与山、水石、雾融为一体——清逸、娟秀、空灵。
重庆画家欧治渝一本《误入白虎堂》,足可风流三百年。东京大相国寺,佛塔佛像禅房,层层叠叠殿堂,因参天大树而气势夺人,无枝无叶的树干,妙在“简”。侯门深似海,不画红砖绿瓦高墙,画清水池塘衙内帮闲纳凉图,柳荫浓密,掩盖了一个阴谋套着的另一个阴谋,密不透风的柳荫,妙在“繁”。
“烈日炎炎似火烧,田里禾苗半枯焦。农夫心内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姚渝永画《智取生辰纲》,书中的柳树一笔一顿,笔涩难行,树干欲燃。姚渝永善画夏天的柳树。
昨日晚饭后,雨初歇,散步府南河,河堤两岸,柳树新发,煞是好看,不禁默吟:“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又想到了王叔晖笔下的垂柳千科,娥娜多姿。诗给人想像,传达动态美;画给人形象,展现静态美。王叔晖善画春天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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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传统绘画技能的传播,一是靠师徒间的口传身授,一是靠画谱。有谁编一本连环画家画树,是不是很有意思呢?
文:段兴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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