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意境
在整个西方绘画传统中,油画风景画早期是处于一种配角的地位,作为风俗画、历史画和肖像画的背景陪衬。当年达·芬奇、拉斐尔等画家也多以风景作人物画的衬底。自15世纪起风景画从人物画背景中脱离而成独立画种,在德国画家丢勒和阿尔特多费尔的作品中出现了地志性风景画。风景画成熟于17世纪的荷兰绘画,其中尤以雷斯特尔、维米尔、霍贝玛等画家对风景画发展有较大贡献。至18世纪英国的康斯坦布尔、透纳等一批崇尚自然的绘画大师的出现,才真正为纯粹以风景为主题的绘画奠定了基础,取得了决定性的发展。随后,以柯罗、米勒为首的法国巴比松画派的出现,开始采用自然主义的态度来表现风景。19世纪后期印象主义的崛起,在光色表现上把风景画推向极至。莫奈色彩的微妙谐调、修拉的斑斑点彩、梵·高充满激情的笔触和塞尚独具匠心的画面构成,无不影响日后的众多画家。当然,对于中国画家来说,受俄罗斯19世纪风景画家的影响也是无可置疑的。像萨弗拉索夫、希施金、库因兹、列维坦等,他们的风景画都融合强烈的民族情感与地方风格的俄国写实主义,他们所描绘的草原、海岸、森林、夜色以及四季不同的景观,往往充满着抒情的诗意,将悲天悯人的情怀藉一草一木娓娓道来,比较西欧的风景画更多一层压抑与灵动情愫。
风景画以题材而论是一种特定风格的画种,是温文尔雅地表达内心情感的方式。画风景画能使自己的想像力得到翱翔,由于画面阑无人迹而得到加强,而自然景色极端无拘无束、纯粹、宁静,是忘却自我、在心灵的漫游中寻觅平和的一方净土。
我爱画风景画,也常作风景画,我的实践体会是中国的油画风景画不仅吸收了西洋风景画的特长,同时继承中国山水画的特点。山水画是中国画中最成熟的画种,涉及的问题很多,归纳起来有三要素,即构造、笔墨和意境,其中构造和笔墨作用于人的视觉感观,而意境是山水画的灵魂。构造外行能欣赏,笔墨内行懂得品味,意境则需要学识修养较高的人才能领会。
近年来,由于外出机会较多,考虑携带工具的方便,我画了一些小幅风景画,有的是实地写生,有的则“搜尽奇峰打草稿”回到画室创作的。本画册中选的大多是我在美国康奈狄克州作访问艺术家时所作的风景画。那里的景色使人流连忘返,那一大片雪的韵律、金黄色的秋叶、宁静的湖面、夕阳下古老的教堂和那极具生命力的枯木残枝,所有的一切仿佛被那无可名状的神秘美笼罩着,激发着画家的创作激情。我以感情和意念符号来表现自然与生命的精灵,力求新境界的发展,侧重主观情绪的表达,把多种风格糅合起来,结合“印象主义”、“写实主义”、“表现主义”等各派技法,用客观记录的理性态度,来表现出抒情浪漫的视觉感。我作画时重视对画面调子的处理,运用油画色彩的质感和表现力所显现的迷人力量,对景观的近与远、上与下、动与静、实与虚、现实与幻想等矛盾的双重性,给予恰如其分的控制和操纵,以求达到自己理想的境界。我习惯在吸油纸板和涂过底色的画布上作画,这样可以达到一种效果、一种境界,至于在一些具体技法上,可以根据不同的对象采取不同的手法。如我在画《冰雪康城》时,首先考虑如何以灰色作主调来表现空寂、宁静、清旷悠远的冬景,运用简练的手法表现大自然清空静寂之美,摆脱对事物细节拘谨的描绘。天空、湖水用色似水彩画般稀薄透明,用大笔一气呵气,留出飞白,而教堂和树丛以干湿结合法起到一种特殊的对比效果。而在另一幅《康奈狄克的金秋》中,我以黄色调为主,粗壮的黑色树干和橘黄色叶子形成强烈对比。用笔也是粗细结合;用色以冷暖反复重叠使其处于饱和状态,在色彩与大气氛的总体把握上追求理想意境。
总而言之,方法来自实践,所有的一切技法都是为了通过再现客观现实,表达自己对人生的感悟和文化思想。
文:胡振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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